子说的。”
她只存了试探的心思,做好了面前春茗老人皱着眉问她“孔夫子”是谁的准备,毕竟这个世界上,哪有那么巧的事呢。
但是有些事就是这么巧,巧合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,仿佛冥冥之中一切已经注定,只等被操纵着细线的玩偶人走上那条必经的路。
春茗老人怔怔地站在那里。一瞬间郁蓝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神情,那眉眼好像是想哭,但唇角分明是笑的。接下里他说出的每个字都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:“你说……孔子?你听谁说的?谁跟你说的?是谁?!”他猛然想起那一日郁蓝说过的菜名,是了!她和自己一样!
不知不觉之中,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,竟然已经老泪纵横。
郁蓝还在那里没反应过来,春茗老人忽然起身,一边大笑一边大步迈出去:“我早该想到的,早该想到的!哈哈!叶初雪,老夫败了!老夫自愧不如!”
郁蓝摸不着头脑,见他明显精神不稳定,便追出门去唤道:“老师?”但是转眼之间春茗老人却已经不知何处去了,消失的无影无踪。
这老头儿……也是穿越来的?郁蓝扶着门怔怔站在那里,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推断的答案。她晕晕乎乎地来到陈折戟房里,对着药缸里的人愣愣道:“折戟,我遇到一件……一件很好玩的事。呃,也称不上好玩,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件事了。”
她趴在桌子上,慢慢把下巴搁在手臂上,是个忧郁而慵懒的姿势。她道:“很久以前你就知道,我不是原来的颜丹歌,我叫郁蓝,嗯这个你知道对吧。但是我始终没告诉你我来自哪里,你也没问过。我想是咱们两个都不怎么在乎过去的事……但是今天,我却不得不重视那些已经过去的东西了……”
她从怀里抽出之前一直在背的《烟波钓叟歌》,看着破旧的书皮喃喃道:“这里的文字、语言、很多生活习惯,都和我曾经在世界,应该说那个世界的一段历史里,都特别相似。所以我并没有觉得不适应,反而因为前世的经历而获得很多的好处,比如之前参加锦绣诗典,比如郁秀坊……”
“早在看到林黛玉这个名字时,我就知道这里有人和我一样,但却没想到这么巧,老师竟然也是和我一个世界过来的。”郁蓝蹙着眉,轻声说出了自己最苦恼的事,“你说他会不会知道什么回去的办法呢?但是说到回去,很奇怪我也不是那么期待呢。而且……那个世界的我应该已经死了,我回去要怎么做……诈尸?”说着她被自己逗笑了,“说不定尸体都被焚化了,哪里有尸可诈。”
这样一直对牛弹琴到半夜,天色黑下来,春茗大师才回来。郁蓝趴在桌子上睡着了,听到“吱呀--”一声门开的声音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,她才猛然醒过来。抬头,便看到春茗老人那张含笑的面孔。
郁蓝启唇迟疑道:“老师……”
春茗老人和出门之前活像换了一个人,笑嘻嘻,吊儿郎当,或者说,原形毕露,他道:“Hey,girl。”
郁蓝:“……”
春茗老人露出个怀念的表情:“我走的时候啊,南京刚被确定为奥运会举办城市,真遗憾没等到零四年那一天。你呢?你什么时候来的?”
郁蓝略感到有些荒谬,挑挑眉道:“零四年南京举办奥运会?您是想说零八年北京奥运吗?”
春茗老人愣了一下,挠挠头道:“是吗,哈哈,瞧我这记性,都搞混了!”话说的轻松,他眼里却是一片茫然的悲哀,仿佛一个流浪多年的旅人终于回到家乡的土壤,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忘记来时的路和亲人的面容。
郁蓝想了想道:“您来这里多久了?”
春茗老人迟疑地答道:“八百四十……也可能是七百?我记不清了。”他伸出双手看着自己手心纠结的指纹,“太久了,我什么都记不清楚了。我连自己来的时候是什么模样都忘了,太阳曾经的模样也快要记不清了,容佩夫人、容佩夫人也应该不是这个叫法吧……”
“月亮,我们叫它月亮。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……”郁蓝低低答道,“您……真的活了近千年?”
春茗老人忽然笑起来:“是啊,长生,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死。你别看叶初雪那个嫩脸皮,他年纪可比我大多了。但是呢……”他忽然凑近郁蓝,满是褶子的面庞上一双精神矍铄的眸子,闪动着阴冷而疯狂的光芒,“长生可不是什么好事,它也可能是诅咒!”
“我没想过长生。”郁蓝平静地与他对视,“看得出来,你已经被漫长的岁月逼疯了半个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