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,一直到很久以后,那一幕都是她生命中最痛的噩梦。
--不成人形的男人躯体,血水染红了他身下的泥土和周围的花草,他的四肢折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,腹腔一大片肉都被刮了下来,露出血红狰狞的肠子,那青铜兽面具深深嵌入他的面庞里,整个脸部都血肉模糊了。
她前世见过的尸体无数,自己亲手解决的也不少,自以为对那种血肉淋漓的场景已经有了免疫力,再不会被撼动数分。然而这一刻,她所有的自制力都土崩瓦解。
“不……不!”她茫然地出声,踉跄地跑过去,慌张地抱起他的尸身,双手捧着那些油滑的肠子拼命想给他塞回去,“你不会死的,陈折戟……给我醒过来……”眼泪糊了一脸,她用血红的双手去擦,擦得整张脸都花了,“陈折戟!你跟我说句话啊!陈折戟……”
她还在幻想,幻想下一刻这男人会忽然开口,用没什么笑容却明显温柔的语气道:“别怕,夫人。”
再也不会有比这更绝望的时候了,她的天都塌了,她所有的信仰,她以为自己随时可以洒脱得离开,此刻却明白这简直是刻骨剜心的痛。
她慢慢俯下身,将脸贴在那张冰冷的青铜兽面具上,低低喃喃:“我不会离开你的,折戟,我陪着你……生不能同时,死可以同穴……”
不知六神无主地在那里坐了多久,久到仿佛已经地老与天荒,沧海变幻桑田数十载,仿佛全世界的花开了又谢,所有明媚的色彩都已经离她而去。她身处汪洋大泽之中,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,看不到远道而来的海鸥和任何希望的影子。
直到很久很久以后,久到她已经心神恍惚,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。一双脚出现在她面前。那是一双简陋的草鞋,露出藏着污垢的粗糙脚趾。
她呆呆抬头,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站在那里,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。郁蓝像是整个人都失了魂,没看清这人的面目,她便缓缓低下头,再次抱紧了怀中支离破碎的尸身。
“我可以救他。”过了许久,老人忽然道,声音嘶哑难听。不等郁蓝反应,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。
郁蓝坐在那里半晌,才弄懂了他这句话的意思,几乎是一跃而起,声嘶力竭地喊道:“求你!你想要什么,我都答应你!求你!”她的声音嘶哑无比,她没有力气走了,只能跪坐在地上。前世今生加起来,她都没有这么狼狈过,可是她没有感觉,她的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--陈折戟,不能死!
“明知是猎人丢下来的诱饵,猎物还是忍不住想尝尝看……”那老人看着她吃吃地笑起来,却不知在说谁,“谁让那猎人太聪明,谁让这诱饵太美味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带着悲凉和自嘲的声音惊起远处丛林的飞鸟,朝不知名的地方飞去。
那神秘老头自称春茗老人,说是一名隐士。郁蓝带着陈折戟,跟着他去了他住的地方。
不知走了多久,只见一条傍着结实竹篱的小路渐渐出现在视野中,篱笆上挂满丝瓜、豆荚,绿油油的叶子淋浴在温煦的阳光下,篱笆里悠闲地迈步着一只昂首挺胸的红公鸡、几只黄母鸡和一串小鸡,路的尽头便是一座小院。
外面是小小的院子,有几枝竹,和一个罩满了绿油油的苔藓的花坛;坛边立着两三个破旧的紫泥花盆,乱蓬蓬长着些野草。
那是个相当雅致秀气的小院,走进去一圈便发现修得相当诗意盎然。东厢房百竿翠竹,西墙边两株青松,南檐下十几盆秋菊,含苞待放,院中有高高的井台,四周围着几棵垂柳,井口镶嵌着四块大青石,上边覆盖着浓荫,井口砖壁上长满嫩苔,弥漫着一股清凉。
春茗老人对郁蓝说,从今天开始,这里所有的饭菜都由她来做,衣服由她来洗,所有的琐事都由她负责。若是从前郁蓝必定理都不会理这老头子一眼,但现在不同,这人是她唯一的希望,她必须答应,而且必须尽职尽责,陈折戟的性命在他手上。
几乎称得上魔怔状态的郁蓝,此刻哪里关心着老人是不是说谎,哪里会仔细去思考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是不是真的有回天的可能。她就像沙漠中濒死的旅人,宁愿相信眼前的海市蜃楼,也不想就这么倒在脚下的沙土里。
春茗老人是个阴晴不定的性格,可能上一秒还带着和蔼可亲的笑意,下一秒便狂性大发狠狠呵斥起来。郁蓝知道人独处久了便容易抑郁狂躁,并不与他计较。
陈折戟的身体被春茗老人泡在一个高大的缸子里,里面全是深红色的诡异液体。春茗老人每天还弄些不知名的材料往里面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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