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8章 悠然见南山

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死去。他还不明白，雷靖存手里的黑色暗器是什么，为什么那么远的距离，依然准确无误地打中了他的心脏，速度快得吓人；他还在幻想自己娶叶冰破为后，然后千秋万代，真正地万岁万岁万万岁。

    他的痴心妄想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雷靖存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许久的人。

    叶冰破站在那里，抬眼望向他。忽然一阵风吹过来，空气里也弥漫着青涩的香气，两旁宫墙上的菊花竟然纷纷落了下来，雪白的一片，纷繁迷离，好像下了一场大雪。叶冰破披着墨黑色的斗篷，大半张脸都藏在斗篷后头，只露出了樱桃一样的唇色和白皙的下巴，这模样倒有些像叶初雪了，但是两人截然不同，她但是站在那里，便有一种温柔宁静的感觉，不像叶初雪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
    她向雷靖存伸出手来，那手腕白皙纤细，不过是伸手的一刹那，淡淡的香气便从她的袖口里散发出来，闻得人心神荡漾，仿佛之前人间炼狱般的种种，丝毫没损毁她的美。兜帽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，却因为衬着白皙的脖颈和乌黑的头发，显得更加美好动人，鲜艳而光泽的嘴唇微微阖动，雷靖存听见她柔软而喑哑的声音：

    “靖存，我总算等到你了。”

    雷靖存明明刚刚才冷血地杀死了自己的血亲，杀了一地的侍卫和宫女，他身上满是血迹，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。但此刻望向她，男人的眼泪刷地下来了。他不敢抱她，他觉得自己是个糟糕的废物，而且身上脏得让人恶心。他远远看着她，就像看着一个易碎的美梦。

    叶冰破的手依然停在那里，她轻轻问道：“靖存，你嫌我了吗？”

    雷靖存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冲动，扑上去狠狠将她娇小的身躯纳入怀中。

    “本来到了这里，该皆大欢喜的。”春茗老人摸摸鼻子，“你们不知道，隔了那么多年，竟然再次抱到她的腰肢，我激动地像个没谈过恋爱的毛头小子，要多丢人有多丢人。”

    郁蓝看着这再次露出腼腆笑容的老人，心下感动地难以言表，她轻声道：“我明白，隔了几百年，老师您还能记得这么清楚，我能想象得到……”

    “可是就在这个时候，叶初雪那个坏家伙，他又冒出来煞风景了。”春茗老人撇撇嘴道。

    夜色深沉。叶初雪站在高高的宫殿顶端，黑色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，他居高临下漠然地看着他们，问道：“冰破，你还要跟这个胆小鬼在一起吗？”

    叶冰破拉下兜帽，露出漂亮的小脸，她跪在地上，深深给叶初雪磕了三个头，道：“请兄长……原谅冰破的任性。”

    雷靖存想起当年叶初雪警告过他不能让冰破和自己兄长见面，自己却没有听，才造成了今天的大祸，他虽然不喜欢叶初雪，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最有远见的那个人。于是他硬着头皮跪下，道：“我会好好待冰破的。”

    叶初雪嗤笑一声道：“你要让冰破当你的第五房妾室吗？”

    叶冰破愣了一下，转头看向雷靖存，似乎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。雷靖存连忙摇着手解释道：“冰儿你听我说，事情是这样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行了。”叶初雪却冷冷打断了他的话，“事情到此为止。”

    叶初雪挑了雷摧石的一个儿子作为幼帝，自己当了国师兼太傅，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好心，居然全权负责了后续事宜，并让人抹杀了当年所有的痕迹，对外称皇帝是暴毙而亡。雷靖存只需要和叶冰破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便是。

    而雷靖存找到的地方，就是现在生活的小院。

    这里所有的一切，并不是他单独弄出来的，都有着另一个温柔女子的身影。这是她最喜欢的生活，也用了她最大的心力来经营。“采菊东篱下，悠然见南山”--雷靖存第一次向叶冰破说起这句诗，她便牢牢记在心里，希望有朝一日，能过上这样的生活。

    现在她的心愿终于实现了。

    当初雷靖存和叶冰破准备离开的那天，延都正好举行了国葬。

    这一日，前皇帝类雷摧石的灌木被七十二人抬出东玄门。此时，皇室官府倾巢而出，走在最前面的是六十四位引幡人，高举万民旗伞；接着是皇帝的薄仪仗队，有千人之多，他们举着各种兵器、幡旗和各式各样的纸扎或绸缎制作的牌子，浩浩荡荡，十分威风。

    皇帝的棺木为金丝楠木所作，刷了七七四十九道漆，抬棺木的扛夫身穿孝服，每班有一百人，分三班轮流抬送。雷摧石生前并不奢华，除了对于叶冰破这件事他狂热地近乎变态，其他时候他还算个明君。